浮生愿（24）
辛奴跪在地面瑟瑟发抖，看不清素锦眼里的神色因而更为惧怕。可这能怪谁，自己瞎了眼让主子吃了亏还不都是自己的错。
“娘娘，您别气了，都是奴婢的错，是奴婢瞎了眼，分不出仙侍上家才给了那小人得意。”
“你还知道，那两巴掌都没打出你个清醒的脑子！”
“是，是奴婢的错，奴婢该打，该打的清醒。”
辛奴这时倒是个听懂话的，毫不怜惜的伸出手给自己掌了嘴，一边打一边说
“奴婢合该多挨几巴掌，合该清醒清醒。”
辛奴也对自己狠的下心，下的去力。这巴掌声回荡在大殿之上甚是响亮，眼看嘴角都渗了血也没停。
“行了！这声扰的我心烦。”
过了不知多久终于得来了一声宽赦，辛奴这才停了手，还不忘谢恩。不过眼瞧着素锦是还没有消气，怎么着也得将功补过。
“娘娘，您也别太为此事伤神了。您都说了太子爷不过是被那破落的皇子一时迷了眼，就不要着急这一时何不为未来打算。”
“一时？一时我都觉的碍眼。”
“那也不必娘娘您亲自去教导他啊！您想，天君素来不喜南清天，更别提这破落的皇子。若不是这次事发突然，太子爷先斩后奏，让那南清天的帝君在这门亲事上画了押，闹的四海八荒和那六界都知道了，天君怎会答应这亲事。您是天君亲赐的，就是天君喜欢的。太子爷素来孝顺，天君的话他怎会不听。您把今天的委屈告诉天君，天君怎会不为您做主，更会越发不喜欢那破落的皇子，天君不喜，他定会走不长远的。”
辛奴这一番话倒是给素锦提了醒。眼下这北清天说了算的还不是天君，夜华一时被迷了眼自己说不上话，可天君那里却是随时都能拜见。是太子妃又能怎样，没真正大婚之前一切都不作数。只要让天君厌烦他，待夜华也不喜欢他时，在这跳了诛仙台，可是救都别想有人救。
紫方云宫
荼姚是又摁着旭凤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，确定旭凤是真的无事这才放下心来，握着旭凤的手就不松开，看着旭凤的脸颇为心疼的道
“我的旭儿真是受苦了，这几天就瘦了这么一大圈。一定得让膳房做些上品吃食，将那些都补回来。”
“母神也瘦了不少，儿臣让母神担心了。”
旭凤说着将头靠在荼姚肩膀上，就像回到了幼时自己躲在母神怀里撒娇的模样，这个光景已是有几千年都没见过的了，着实是让荼姚又惊又喜，伸手将旭凤揽在怀里，仿若雌鸟张开羽翼护住自己的孩子一般。
“母神，儿臣想好了。今后一定好生侍奉母神，听母神的话。等将来得继大统，保母神万年尊贵。”
“旭儿！”
荼姚真不知今日是什么大喜日子，旭凤肯与她撒娇亲近，还主动说起了自己曾经一与他谈起就避之不及的帝位继承。难不成，一场大病，真会让人想明白许多事情。
“旭儿，你终于想明白了，你知道母神有多高兴吗！”
高兴的都快要喜极而泣了。
“母神，我都想明白了，兄长既以嫁去北清天，而我是天界嫡子，又是这六界战神多次血战忘川逼退魔族，论身份，论功绩，这帝位还能有比我更适合的吗？”
旭凤这些话说的太过理所应当，以至于荼姚高兴的都没看见旭凤握紧至发白的拳头，没看见他儿子外表之下那颗千疮百孔的心。
“当然没有！润玉那个小妖孽以为有北清天撑腰我就奈何不了他，他不知我的旭儿有多优秀，靠着那点狐媚色在那北清天太子身下承欢换来的位子……”
“母神！”
旭凤着实听不下去荼姚这样诋毁润玉气到出言阻止，带有怒气的话弄的荼姚一愣。旭凤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好又连忙缓和下来。
“兄长既以去了北清天，就不必忧虑他了。倒是儿臣身上这亲事着实不妥。”
“怎么不妥。”
“母神也知道，父帝最开始与水神定下这门亲事是为了他的四方水域，更是为了制衡鸟族。”
果然提到鸟族，荼姚的眉头一皱，旭凤便接着说道
“如今父帝也是迫不得已将这门亲事与我和那水神之女定下，想必日后就算我真与那水神之女成了亲，鸟族与水族素来不合，父帝定会在其中推波助澜，别说朝堂之事，怕就是家事也能整日扰的我不安宁。这四方水域不仅落不在我手里，怕是鸟族都要受到干预。而且，”
旭凤觉的必须得提起些旧事推波助澜
“那水神之女可是水神与那先花神所生，父帝与先花神……”
“母神能为你做什么？”
果然提起先花神荼姚顿时来了精神力气
“儿臣既然想要这帝位，自是不好武逆父帝之意，所以，这门亲事就全靠母神您的帮忙了。”
“旭儿放心，母神定不会让那些歹人如意。”
荼姚再次握紧旭凤的手。旭凤更是回以安心的笑容，只要他母神不再把矛头指向润玉就一切都好。旭凤也相信凭借他母神的本事，这亲事定是不成的了，可就算不成也定会费一段时间的功夫。让那些多余的人自己乱成一团，这段时间就再不会有多余的人来干扰他，他就能专心的夺回他的兄长了。
夜华真是不明白天君为何突然要突设晚宴，还特意强调一定要将润玉带上。润玉是他的太子妃自己定会好好的将其带在身边，可这特别的强调倒是让夜华觉的这恐怕不是晚宴而是鸿门宴。思及此夜华是越发不想润玉过去，可是转念又一想，若是在这儿都护不好润玉，那他有何脸面求娶润玉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，有他在，谁都别想难为润玉。
想到润玉夜华就越发思念的紧，加快脚步回到紫宸殿，不想一回去去遇见美人沐浴，场景香艳直接让他红透了耳根。
“抱，抱歉，我不知你在沐浴。”
夜华躲在玉汤纱帘之后踟躇着不敢上前。
“不知？不知你还能从主殿寻到这里。”
润玉说的不假，这天族皇家的玉汤岂是一小池水就敷衍了事的，自是有专门布置的奢华之地供其放松洗浴。
“明明就是你这只猫要偷腥。”
润玉擦干身体穿好里衣拨开纱帘走出来，见夜华那低垂的头红了的脸不像是装出来的，就知道是他揣了贼心结果临了没了这贼胆，竟觉得有些可爱，一没忍住笑出了声。
听到润玉在笑话自己夜华自是不干了，胆子也大了直接把润玉抱在怀里，刚沐浴后的身体又香又软，就想咬一口，夜华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。
“我这只猫还用偷腥，直接吃了你这条小鱼不就好了。”
说完一口咬上润玉的脖颈，也不用力只是细细的舔吻，这次可是换了润玉红了脸。
“别闹，痒。”
润玉害羞的躲着，倒也是让夜华占够了便宜才躲的开。
“糟了，出印子了。一会儿就要去赴宴了，这可怎么消的下去。”
润玉借着玉汤边的等身镜看着玉白颈侧的嫣然，气的掐了始作俑者一把。可偏他还笑嘻嘻的在身后揽了腰，得了便宜还卖乖。
“正好，让天君以为我们已经成了好事，生米做成了熟饭，铁定是要负责到底，否则这南北清天就要大战了，打消了天君哪怕那一点叫你我分开的心思。”
“你真是……”
润玉都不知怎么说夜华好只能无奈的摇摇头。
“既然成了好事，这红梅又是这样好看，一个怎么能够，夫君就受受累，再帮玉儿种上几个。”
“别闹，你……唔……”
到底是被人家捉住被迫任其胡作非为一番，还真是差点延误去了晚宴的时辰。
说是晚宴，其实也算是家宴，除了高坐主位的天君之外，也只有夜华的父神央错与母神乐胥还有素锦罢了。所以润玉此次赴宴穿的银月千层鲛纱裙既端庄却也亲和，尤其是配着夜华一身九龙玄衣劲装，那看起来真是天命姻缘，神仙眷侣，就合该如此，谁要是横插一脚都能斥责一声罪过。
乐胥与央错自夜华牵润玉手走进来时，也是就在细细端详，想知道能让自己儿子怒闯南清天亲自下聘礼的到底是何方神圣，如今见了，倒真不得不说一句，就只凭这清丽绝世的容貌，脑子热一热也是说的过去的。就是不知这大殿为人如何，虽说是被逼的跳了临渊台，但央错与乐胥同天君一样不喜太微，想是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冤屈，也都不在意这小插曲。要知真性情，还有待观察。
不过央错乐胥满意，有人看着可是难受的紧。一见到夜华来了，素锦就连忙起身来到夜华身边躬身行礼，因着天君央错乐胥都在，也不得不给润玉行了礼，还要装作十分喜乐，大方的样子。
也是因为都在的缘故，夜华也没拂了素锦的面子，随后也是带着润玉朝天君央错和乐胥行了大礼。
虽说心里再不喜这南清天，但润玉的风光霁月，得体有礼确实是让天君眼前一亮。这可不是素锦嘴里的只会以色事君。若润玉是北清天哪位仙家之子，天君怕是都会自己去提这门亲。不过，也不妨是润玉装的好。
“起来入座吧！”
天君开口说了话，夜华便扶着润玉站起身，这来时没注意，动作幅度大一些，衣领也随之扯动，那夜华特意种出的红梅倒是看的清楚。
天君心里气急，果然如夜华想的没错。纵使润玉那好教习是装出来的，若不是润玉犯了天地可诛的重罪这婚是万万退不了了，好事已成，润玉再不受宠，那退婚也是打了南清天的脸。
央错和乐胥互相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，只能暗自感叹这儿子真是血气方刚下手迅速。只有素锦，手里的锦帕都被捏的不成样子面上还要强颜欢笑，真是恨极了润玉。
夜华牵着润玉的手带他来到座位旁，刚要扶他在软垫上坐下就被润玉拦住了，而是换润玉为他又仔细的摆好软垫服侍他坐好，然后自己才坐在他身侧。
“你是太子我是妃，岂能让你服侍我。”
润玉秘音入耳，夜华这才明白，握着润玉的手又紧了紧，眼里满是歉意的传音道
“委屈你了。”
润玉安抚的回握，这哪有什么委屈的，像个傻子一样。
前面倒是一切顺利，如普通家宴一般唠唠家常，多是乐胥在与润玉说话，天君在上面听心里自有评断。
润玉还时不时的给夜华夹夹几道他爱吃的菜，夜华乐的连嘴都合不上。若不是润玉告诉夜华在这里不能太过宠溺他，怕是夜华会把饭菜喂到润玉嘴里，不过现下享受享受也是极美的。
“太子如今也千岁有余，纵使你父神在你这年岁也是将你抱在怀里哄笑了，就连墨渊的阿离也过了不知几个百岁小寿了。”
果然，天君要么不说话，说话必有事。
“太子身侧只有两位天妃，还应多为天族之后多想一想。”
听到这话夜华心里一慌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润玉身为男子怎会生育，这分明是有意刁难，夜华握紧润玉的手想要哄一哄他，却发现润玉面上仍旧笑言晏晏并无为难之色。
“这是自然的，仙家女眷各个都是花容月貌，身姿楚楚，定会有太子心仪的。到时选召入宫，为天家延绵子嗣，众姐妹相处也是热闹欢乐的。”
终于到了素锦能说话的时候自然是不会放过逢迎天君意愿的机会。果然，天君听后点了点头，然后便看向润玉，自是最想听听这场晚宴主角的意思。
“听闻太子妃在南清天为大皇子时也有过一位天妃，自是也能明白本君这为长辈的念想吧！”
“天妃说不上，我与那位仙家女眷还未成亲便断了这门亲事，如此称呼怕是不利于那位姑娘的清誉。不过是萍水相逢，有缘无份。”
对于那些往事，自是看开了，润玉也不想再提了。
“润玉最近闲来无事也是将宫中礼仪规矩学了透彻，想是这选妃之事还是能操办好的。若是天君信得过润玉，润玉定不负天君期望，也定会为夫君甄选好侧妃。不叫夫君为这后宫之事操劳。”
听到夫君这一称谓夜华眼里高兴的都直接冒了小星星，默不作声的又悄悄往润玉那边靠去，直叫二人挨着的密不可分。如此回答高下立见，天君更是直接执起酒杯朝润玉示意
“这便有劳太子妃了。”
润玉也连忙拿起酒杯回敬，不想还未等喝下就被夜华拦住。
“这杯酒就不必喝了。我与太子妃情投意合，二人自是柔情蜜意过不完的年岁。若是冒然将仙家女眷选入宫中，冷落了人家反倒不好。子嗣一事，我才千岁有余，自是不急。”
“夜华！你怎可拂了天君的好意。”
央错见夜华公然反对他父神的意思，而自己又身为夜华的父神自然要说教一番。
“那能怎么办？儿臣不愿，难不成还要用缚龙索锁了儿臣摁着选妃？”
此话一出直接把天君掖了回去。他这个天孙的执拗他可是见过了，那缚龙索他用了一次可不敢再用第二次，若是真伤到哪里，简直得不偿失。
而乐胥听到这句话心里自然是一阵后怕，夜华是她的心头肉，上次受伤都心有余悸，心疼了好久。偷偷伸手狠狠地掐了央错一把，让他马上闭嘴。
“这孩子说什么玩乐话，天君怎会舍得。不提了不提了，看你吃的那样少，今日天君特意嘱咐做的可都是你爱吃的，多吃一点。润玉这样纤瘦，自是也要多食一些。”
乐胥将这话茬叉了过去，这才又恢复之前的喜乐。
晚宴结束，夜华被天君留下，润玉拜别央错和乐胥也回了紫宸殿。
“什么眼神啊！像是要吃了谁似的！”
奈奈一直等在殿外，接到润玉看见素锦临走之时的眼神嘀咕出声。润玉也自是知道今日在天君面前抢了她的风头，怕是彻底得罪她了。不过润玉也深知，就素锦这性子，没有今日之事，她也是不会让自己好过的，便也就不在乎了。
“就你眼睛好使。”
润玉无奈的笑说了奈奈一句，这个小丫头心直口快，单纯讨人喜欢，却也怕被别有用心的利用了去。
还未到紫宸殿门口就看邝露已经等在那儿了，就知道这丫头不会听话的去睡觉，润玉也是拿她无法。
“那天君今日可有为难殿下？”
邝露将早就煮好的安神茶送上，担心的询问。
“这种小刁难怎会入我的眼。”
这里的日子可比在南清天顺遂多了。
“那素锦呢？那女人不坏好心，不知道会给殿下下多少绊子。”
邝露可知道素锦不是省油的灯，可要下绊子也不是在天君眼皮子底下能下的，若是一个不慎，反而会惹得厌烦。
润玉故而摇摇头说道
“今日一去我才彻底明白，就算没有我，素锦也成不了太子妃，只能当一个侧妃。”
“这是为何？”
“她懂的只是如何讨好夜华，所思所想全为夜华喜乐而走。可偏偏又是一个善妒的心肠，懂得怕也只是宫中内斗的阴谋算计。将来夜华继位，太子妃是要成为天后，若为天后要懂的是如何制定这后宫的规矩，操办这后宫的大小事宜不让君主分心。天后心里可是要容下太多的东西，妒，乃是大忌。那些阴谋算计既要懂，却也是最入不得眼的。”
润玉看着眼前的邝露便也想着多叮嘱她
“你也要记着点，以后可千万不要犯这大忌。可我也希望，你将来有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姻缘。”
“我才不要那好姻缘，能在殿下身边服侍一辈子就很开心了。”
邝露有些不开心的小声嘟囔，润玉有些没听清，刚要再问一遍夜华就回来了，邝露也跟着告退了。
夜已经深了，有什么话二人也是和衣躺下再说不迟。夜华将润玉抱在怀里，下巴抵在他的肩上，满是失落之意。
“怎么了，怎么好似不开心？”
润玉想了想，难不成是天君对他说了什么。
“是不是今日我表现的不够好，惹天君不快了。”
“不是，你很好，是我不好。”
夜华嗅着润玉颈间的香气才会觉得安心，又将人抱的紧了紧才说道
“润玉，你在这里会不会过的不开心。”
“你怎么会这样说？”
润玉有些惊讶的转过头，他何时有说过自己不开心
“你本是南清天尊贵的大殿下，可如今却做了我的太子妃。纵使没坐上那南清天的天帝之位，你这样惊艳才绝，必是会有一番自己的大作为，可如今却被我困在这小小的后宫之中，周旋于这等宫廷小事，实在是委屈了你。你也应该是高翔于九天之上的。”
夜华这话着实是说到了润玉的心窝里，就算在怎样骗自己是一条小鲤鱼，可真身显现他就是万兽为尊的应龙之躯。鲤鱼可以满足于那小小的一方天地，可应龙若是长时间困在那盈尺之地，久而久之怕也是要困顿而死。
“好在我发现的似乎还不算太晚。玉儿你明日与我一同去军营，以你的才识，自是千万雄师握在手中所向披靡。还有政务，有些不懂得，理不清的，有你助我，也定会迎刃而解。这北清天，应是你我的……哎呦！”
夜华还未说完就被润玉伸手打了脑门
“都在胡说些什么！北清天自然是你的，小心让天君听了去削了你这太子之位。还要降我一个狐媚惑主，扰乱朝堂的罪名。”
应龙不会甘愿困在盈尺之地，但也没说就一定要翱翔于九天之上。就像他这只应龙，只喜世间万物的大地广阔，江河湖海的容纳宽广。
“自你我第一次相见我就说过，我不过是一个散仙，一个一心只想过的逍遥自在的散仙。朝堂之事是你的责任，推脱不掉我肯定会为你分忧，可有些事是不能儹越的。夜华，”
润玉轻抚他的面颊，安心的说出自己的诉求
“我只希望，在我需要你的时候，你能陪在我身边就好。在我想放松的时候，你能陪我去那湖边小筑偷闲几日。有这些，就足够了。得到什么就注定会失去什么，我并不贪心。”
夜华握住润玉的手，心疼的轻吻他的面颊
“小傻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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